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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章來源︰信報 7-3-09  余詠琪  摘自 香港電台電視部製作《老土正傳》第四集〈四山打石誌〉http://www.rthk.org.hk/special/historyofhklands

當年小學社會科的教科書形容香港的土地形態是「山多平地少」;到了中學地理科的課本,介紹香港的地質則以花崗石為主。書是讀過了,卻沒有多少人會將「山多」與「花崗石」一併聯想,但原來在九龍東面,一座又一座的花崗石山,養育了不少居民,成為他們的經濟來源,當年以牛頭角、茜草灣、茶果嶺與鯉魚門合稱的「四山」地區,就是其中一個代表。

「四山」背後所代表的,既是早期東九龍區四個鄉村,也是客家人在香港打石行業的歷史。

四山聚居守望

東九龍一帶的地多以花崗石組成,且質素不錯,於是在百多年前,香港還未成為英國殖民地之時,客家人就已經陸續利用這土地的天然資源,經營石礦場,開採石材謀生。

這些客家石匠,主要聚居於牛頭角、茜草灣、茶果嶺及鯉魚門四個鄉村。由於大家背景相近,所以結成聯盟,稱為「四山」,每個鄉村選出一位代表,在茶果嶺的四山公所參與議事,故有「四山頭人」,連繫四村的居民。

隨經濟發展,現在四山再也看不到客家人打石的身影,四個鄉村的面貌也都改變了。牛頭角鄉成為了公共屋,茜草灣變作私人住宅區麗港城,只剩下茶果嶺與鯉魚門還有當年的影子。要尋回這片歷史板塊,或許可借助村民的回憶,帶領我們重踏石礦場的路。

巧妙人手打石

從香港島東面隔鯉魚門海峽眺望茶果嶺和鯉魚門,會看見山坡上隱隱約約有好幾個凹陷的地方,那些就是居民開採石材的痕。當年客家石匠將石山劃分成一個又一個段落,每個段落屬於一個石堂(即石礦場)擁有,大家各自開採範圍內的花崗石,運往各地,令打石業平穩發展。

茶果嶺村村長邱東的家族正是村內從事打石行業的始祖之一:「我的太公很早期移民來到茶果嶺,慢慢成立了自己的石堂。我們客家人一向對開採石材比較在行,算 有一定的技術,所以當時長輩都會從廣東一帶的地方尋找鄉里來港當石匠。大家賺了錢便會拿回家鄉養活親人,不少家庭就是靠打石維持生活。」  邱東提及的打 石技術,可會令現代人驚訝。百多年前機械工具還沒盛行,石匠就是靠他們的一雙手,用簡單的工具將石材從偌大的山坡開採出來。


從現存的打石器具可以認識到客家人靈巧的打石技術:打石所用的是鐵槌和不同大小的鐵劖,石匠先用槌和長支型的炮劖在石面上開鑿石孔,然後放入自製的火藥 粉,炸裂石塊,再用力撬出;接因應石塊的狀況配以不同組合的鐵槌和鐵劖,按需要開鑿成各種大小的石料。每一塊石料得來不易,背後都包含了石匠的血汗。

石材遠銷廣州

1842年香港成為英國殖民地,港英政府開始發展香港島,需要大量建築用的石材,四山的石礦場得以發展,開始了四山打石業的黃金時期,例如供應石材去建造現在的立法會大樓(前身是香港最高法院)以及舊中國銀行大廈,而從文獻更發現,四山的石材原來曾出口至廣州一帶。

香港中文大學歷史系助理教授張瑞威指,位於廣州市一德路的石室聖心大教堂就是利用四山石材建造而成:「1861年清政府與法國政府簽訂協議,同意讓法國人於廣州興建一座教堂,作為第二次鴉片戰爭的其中一個賠償。廣州一帶並沒有出產合適的花崗石石材,法國人於是提出要到香港開採石材,後來選擇了牛頭角至茶果嶺一帶的四山範圍,估計當時那些石礦場是用船沿水路將石材運回廣州建築。」這段歷史在《教務教案檔》收錄的清朝文獻得以印證。

無論是本土還是外銷,社會對四山石材的需求養活了不少家庭,家中男丁成為石匠的固然不少,隨着二十世紀初三合土的出現,碎石也有其市場,不少婦女因此都拿起「石屎槌石仔」,擔當石礦場內打碎石的工作,幫補家計。

直至上世紀初,社會進步,打石工作改以機器進行,取代傳統打石技術,以人手開採的石礦場逐漸關閉。後來建築材料的變化,石材需求減少,四山的打石行業最終 慢慢沒落,甚至開始在新一代的腦海中消逝。鯉魚門與茶果嶺打石的痕仍在,要是這個歷史板塊也失去了實在可惜,因為它不單代表了四山村居民住在這片土地的 歷史,也反映了土地提供資源予人類生活的意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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